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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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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跳

子墨往後瞅了一眼:“要我說,瑤君就不應該帶這種家夥出來。難道白夫人府上就沒有腦子清楚的了?”

筠竹搖頭,子墨得意忘形了。實際上,大多數姑射的妖民就是男修那個想法,把白夫人當成“活神仙”。

她這次又沒能出巷口,因為儀仗威嚴的一列馬車堵住整條大街,旌旗上寫著“將軍”兩個大字,隨行的二十多個奴仆皆低眉順眼,只管看著眼前的青石磚。

“瑤君……”筠竹望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少女,喃喃出聲。瑤君回去真的被捉住了!也不知道她在白夫人的逼問下說了什麽,竟然連看都不敢看她!

子墨恨恨道:“成事不足。”

短短的兩三天時間,他已經不似在學宮時那樣事事和稀泥,反而露出了鋒芒。

筠竹不下馬車,瑤君也不下馬,右衛將軍府的旌旗在風中咧咧作響。

僵持之際,副尉聽說自己管轄的坊市出現異動,第一時間趕了過來!

“先退下。”侍女代主子說話,讓副尉滾遠點。

“是是。”副尉很上道,直接把筠竹給圍了起來。

筠竹身後的馬車裏又傳來了哭聲,她倒是不覺得心煩意亂,就是有點擔心小娘子們直接哭壞了眼睛。越是到這種時候,越得沈著冷靜。

“白夫人救我!”男修忍不住了,他一把推開馬車簾子,先是啐了一口筠竹,然後慌不擇路地下了馬車。筠竹歪著頭看他的背影,用藏好的石子敲中男修的後腳跟,石頭可比黃豆容易操作多了。

“砰!”男修摔得牙齒都松了,鼻子直冒血。“唉喲!”他本就發燒高熱,這時一張臉可謂是滑稽不已。

沒有任何笑聲,眾妖都聽見他忙不疊地叫喊:“將軍夫人明鑒!我咳咳……我冤枉!是那個妖女她……她夥同我的妻女一起騙我!”

男修想要保命,想到之前受的一點白眼,覺得妻女甚是無用。無用,那便不要了吧!

“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給老祖宗哭墳呢。”筠竹低聲道。

“……”子墨欲哭無淚。你才是我的祖宗!這都什麽時候了!

“我知道了。”白夫人的聲音從瑤君身後的馬車車廂裏傳出來,她聽起來就無動於衷。

男修卻很欣喜,他走到白夫人馬車前,像是有些腿軟,慢慢跪了下去,手還伸向馬車的方向。將軍府裏餵養的馬畢竟不是鐵血戰馬,受了驚嚇,仰著蹄子就往……圓滾滾的東西上踩。

“啊啊啊!”他的娘子得了失心瘋般地尖叫:“為何殺他!!”

男修的脖子被折斷,上面插著的毒針脫落在青石板上。他為他的愚蠢付出了最昂貴的代價。

誰都沒有看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,包括筠竹,她回過神時覺得後背一陣發涼。筠竹看到旁邊的侍從熟練地擡走男修尚且溫熱的屍體,然後那個仇人掀開簾子,露出隱隱約約的輪廓。

“阿筠,”白夫人親切地叫筠竹,她左手搭在膝蓋上,好整以暇地坐著,甚至還在笑。“你可能還不知道,這個妖極有可能帶著瘟疫,你收留他,很危險的。”

瑤君死死地咬著嘴唇,眼淚慢慢流下來。身後的阿娘好陌生……她太害怕了。

這可是在大街上,說殺就殺!

"夫人,"筠竹沒有心情跟白夫人一樣惺惺作態了,“四百多年前,你隨軍北上,一路救死扶傷,成為姑射建城的功臣。我敬你,佩你。”

筠竹說出每一個字都需要勇氣,白夫人剛才是在殺雞儆猴看,可能她壓根沒機會多說幾個字呢?

“在場的都聽著,沒有瘟疫,只有貪婪!怪病就是怪病!誰利用它,誰就想借機屠殺無辜!”

上一次筠竹振臂高呼,還是在擁簇的情況下,現在呢……只有空空蕩蕩的風吹過大街。副尉和他的衛兵們不敢交頭接耳,將軍府的仆人已經訓得能在地上舔食物,瑤君以為自己擁有能報信的丫鬟,其實都是白夫人的眼線。

“我信你。”子墨沈聲道。

“你說不是瘟疫,那你怎麽解釋妖民同時得了這個病癥?”白夫人就知道自己會獲得一邊倒的勝利,她的丈夫即將變成城主,沒有妖敢冒出來忤逆她。時間一久,再大的錯事也就過去了。

白夫人慢悠悠道:“你見過登記冊的話,就會知道……那些妖民彼此之間毫無瓜葛。”

“是魔族。”筠竹擲地有聲。上輩子沈善焚城而去,她用了無數精力來查明漏洞,很清楚魔族會怎麽混入姑射,再加上溫子卿的說辭,她自然相信魔族的存在。

“哈哈哈哈!”白夫人越笑越大聲:“你不肯信瘟疫,卻肯信魔族?”

“魔族那是什麽?和神仙一樣,都是傳說中的東西!你涉世未深,根本不清楚魔修與魔族之間的關系!當今世上,只有假惺惺的魔修,而沒有真正從魔域裏被放出來的魔族!”

"溫子卿是你的師父吧?”白夫人的眼神忽然變化起來,變得猶如地獄裏的惡鬼,“左衛將軍也該改改性子,聽一下他人的建議了。”

瑤君回過頭,看到白夫人這般神態,覺得她簡直是叫筠竹立即去死!“不要啊阿娘!”

說時遲那時快,一只色如燦陽的羽箭破空而來,它直接射斷旌旗,讓那大物件折成兩半,正正好擋住白夫人發射出去的毒針!

筠竹勒緊韁繩的手松了松,慢慢平緩呼吸。

她不是不想躲,而是在實力相差太懸殊的對手面前,避無可避,反而會被當做耗子一樣戲耍!

筠竹認得羽箭的氣息,這是溫子卿專門為她制作的法器,她被采了許多血,用以完成本命法器。這東西不在她手上,在內城找溫子卿的時候,她故意交給了——

筠竹激動地回頭,見一白衣公子從高處翩然落在馬車蓋頂,對方的眼眸和羽箭一樣,都帶著淡淡的光彩。對方正專註地看著她,不是艷俗的女妖,不是天真的童妖,是他最本來的模樣。

滴答。血滴落在馬車的車轅上。

筠竹低下頭呼出一口氣,然後關心地看著沈善。手怎麽了?

“沒有弓,不太方便。”沈善把羽箭遞給筠竹。他臂力驚人,臨危徒手把羽箭投出去,只不過卻被認主的羽箭給反彈了一下,食中兩指全部都破了口子。幸好他反應及時,迅速用護體罡氣保護了手掌,不然,可就不止流這麽一點血了。

“……敢問。”子墨脫口而出,然而不爽地偏過頭。這是什麽場合,他竟然還想著要結交這樣一個不明來歷的妖修!

也怪對方出現得恰到好處,剛剛他真的以為自己要被株連了!

筠竹渾身不自在,沈善還不如繼續當個童妖了,看到他這張臉她就覺得恍如隔世……不對,確實是上輩子的恩怨了。

“阿娘!”瑤君不可抑止地哭了起來,她沖向白夫人的馬車,“你答應過我的,不會傷害阿筠的!”

“出息!”白夫人怒不可竭地甩了瑤君一巴掌,“你還答應了我呢!說要好好為我分擔!這就是你思前想後做出的決定?”

瑤君被扇懵了。她不知道白夫人把對筠竹的憤恨也轉嫁了一部分到自己身上。

從筠竹疑似識破下藥的那天起,白夫人就在盯著筠竹的大舉動,知道筠竹是溫子卿的徒弟以後,白夫人的想法變了。她可以引蛇出洞。所以,當筠竹落入城外的關押營,她想把筠竹撈出來。

白夫人千算萬算,就是沒想到……筠竹竟然是重生的,她的一切行為全部都出自本心,跟溫子卿沒有直接關系。

“阿娘,我錯了。”瑤君義無反顧地轉身,朝筠竹跑去,她把後背完全露給白夫人,“要殺就先殺我吧!”

真相是什麽已經很明顯了,就是她娘……她那個被眾口稱讚的娘做出了喪心病狂的事情!

“孽障!”白夫人站在馬車邊,她擡起手,正想釋放一些術法,忽然感到撲面而來的威壓,動作硬生生地停止了。

“不可能……”白夫人死死地盯著街道的另一端,那邊也來了一隊車馬,大多數是馬匹,只有一輛銅車。

筠竹抱住渾身顫抖的瑤君,低聲道:“我不會怪你。”然後把瑤君塞進馬車,讓她和那五個女眷坐在起來。

被雲遮住的霞光照在青石板上。

筠竹和沈善一起回頭望。

只見溫子卿身穿官服,一臉嚴肅地坐在馬上,率領著整個隊伍慢慢挺進。副尉率領衛兵跪在地上,瑟瑟發抖。將軍府的奴仆們終於露出了慌亂的神情,也紛紛跪倒在地。

“恭、恭迎城主!”副尉的嗓子被嚇破了。

倉皇出逃的城主竟然在這時候回來了!

白夫人面若死灰:“不可能啊……老家夥怎麽有命回來呢?”

沈善向筠竹邁了一步,他慢慢地在筠竹的手背上劃道:“城主,已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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